圖片來自“東方IC”

不知何時，市面上開始流傳起這樣的一句話，作為迄今為止國內唯一的“氫經濟示范城市”，如皋擔得起這樣的名號，而這座早在1600多年前就已然建制的城市在因為一個“氫”字重回大眾視野。

于是，在好奇心與求知欲的指引下，我們來到了如皋——想看看氫燃料汽車到底有多火。走過如皋收費站的第一個路口，“氫經濟示范城市”的巨幅展示牌以一種不容有失的姿態(tài)沖進了每一個初入如皋的“游客”眼里，爾后才輪到諸如“長壽之鄉(xiāng)”這樣的歷史遺留標簽，隱藏在路兩旁的綠化植被中。顯然，在滾滾朝前的時代浪潮下，如皋對自己的定位也有了新的認識。

從城市邊緣一路向內，關于“氫”的種種像紋身一樣，印刻在了如皋的每一寸皮膚上，橫幅、廣告牌、路標……即使是在反黑形勢最為嚴峻的日子里，“氫”也牢牢地站在了整個城市的C位上。

2010年，國務院確定七大戰(zhàn)略新興產業(yè)后，如皋結合總體規(guī)劃和產業(yè)發(fā)展基礎，大力發(fā)展節(jié)能與新能源汽車產業(yè)，在發(fā)展新能源汽車產業(yè)的同時，如皋于2011年開始布局氫能產業(yè)，招引扶持一批優(yōu)質項目落戶。

漸漸地，康迪、陸地方舟、青年、金杯、英田、賽麟等6家整車廠，以及百應能源、碧空氫能、江蘇清能、美國安思卓制氫設備等一批燃料電池關鍵零部件生產企業(yè)，開始棲與如皋，長于如皋。

2016年8月27日，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在中國的首個“氫經濟示范城市”項目在如皋正式啟動。需要強調的是這個抬頭打到了聯(lián)合國的機構并不是什么背景都沒有的民間團體，而是派有駐華代表，專注于減貧、平等和良治，能源與環(huán)境，災害管理與南南合作的國際平臺。

氫經濟作為一種屬于未來的、理想的一種經濟結構形式，如皋此時做出的示范意義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或許也成為了“氫燃料汽車有多火”的由來。

青年汽車在如皋

在距離如皋主城區(qū)不遠的國道邊，一片氫能產業(yè)園坐落其間，極目所望廠房林立。與其他產業(yè)園不同的是，雙向六車道的大馬路上并沒有熙熙攘攘的貨車，或許是暑氣太重，這里少了幾分該有的活力。

跟隨導航的指引，我們計劃去到較近的陸地方舟，但眼前的一幕卻給人以不小的驚訝。門口的牌子上赫然印上了青年汽車幾個大字。

“請問這里是青年汽車嗎？”“不是，這里是陸地方舟。”

“那為什么外面寫著是青年汽車。”“不知道，我們這個單位就是陸地方舟，你們要進去的話繞過去走前門，這里是進物料的門。”在這個人心叵測的年代，每一個只回答問題不作反問的保安都是折翼的天使。

關于青年汽車，近期的新聞已然是多到視覺疲勞的地步。水氫汽車被指永動機、失信欠薪……龐青年與他的青年汽車早已是千夫所指。

據天眼查數據顯示，龐青年名下共有73家公司，這些公司被法院強制執(zhí)行56次，行政處罰5次，被列入異常經營名錄74次，被最高人民法院列為失信被執(zhí)行人158次，涉及的法律訴訟多為買賣合同糾紛，其性質不言自明。

那么，為什么在陸地方舟廠區(qū)的物資進出口會打上青年汽車的LOGO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當地人告訴了我們答案。

因為同樣從事汽車行業(yè)，這位知情人士的話術簡明扼要，“青年汽車租了陸地方舟的廠房，而且是在政府授意之下，有了廠房和相關設備，又可以申請一些資質做別的事情。”涉及如皋政府信息，上述人士對此沒有多談。

“一套人馬，兩套班子”，在這一塊不大的廠區(qū)上，陸地方舟與青年汽車就這么畸形地生長在一起——青年汽車租賃了陸地方舟的部分廠房，將陸地方舟的物料進出口改成了青年汽車的大門。

然而青年汽車在如皋做的遠遠不止是依靠一張皮簡單裝了些東西進去。龐青年的這盤棋還牽動了最近另外一位很火的造車新秀王曉麟。

魔幻賽麟

在與青年汽車（即陸地方舟）一墻之隔的地方就是賽麟汽車的零部件工廠，也就是當地工人口中的賽麟二廠。

廠區(qū)全新且尚未完成內部生產線的搭建工作，甚至可以說，除了最核心的部分，連綠化工作都已經結束了。

7月20日，號稱美國超跑品牌“賽麟”在北京鳥巢正式發(fā)布，場面恢弘，聲勢浩大。站臺明星堪稱國際級別，杰森斯坦森、吳亦凡……整場發(fā)布會據說耗資6000萬。可事實上，鳥巢之夜賽麟只是發(fā)布了“邁邁”的純電動城市代步車。

賽麟在如皋這一新工廠目前來看便是為“邁邁”而來。在當晚的發(fā)布會之后，不少媒體對賽麟的資質問題產生了質疑。有媒體指出，賽麟的資質正是出自青年汽車。

2018年12月，江蘇開發(fā)區(qū)網登載的一份名為《如皋新能源汽車產業(yè)發(fā)展調研報告》中的表述證實了上述業(yè)內人士的判斷。報告顯示：著力推進青年江蘇分公司資質落戶等工作……青年江蘇分公司乘用車整車生產資質順利通過工信部的各項考核，進入目錄，39號文考核驗收工作已通過公開招標，全面啟動。

同年5月，工信部《道路機動車輛生產企業(yè)及產品公告》（第307批）顯示，同意金華青年汽車制造有限公司生產地址由浙江金華變更為“江蘇省如皋市城北街道雪袁線168號”。這一地址，正是上述青年汽車如皋分公司環(huán)評公告中的地址。

與此同時，代號為JNP7001BEV4的青年邁迪電動車登上第307批公告新產品目錄。公開資料顯示，這一代號為JNP7001BEV4的新車，即賽麟旗下的MyCar。至此，賽麟也通過青年汽車獲得了乘用車生產資質。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雪袁線168號的這個地址正是陸地方舟的后門。唯一的分界線只剩下兩個廠區(qū)之間的那堵圍墻。

在這片廠區(qū)附近，我們遇到了一位陸地方舟的工作人員。他用了一個特別的詞匯去定義賽麟——玩資本的。

據了解，江蘇賽麟的控股股東南通嘉禾在2018年7月8日，將江蘇賽麟新建工廠的空壓、制冷、沖壓、驗車、涂裝、焊裝、總裝、機器人、污水處理設備等幾乎全套設備，抵押了12億人民幣。

一個真實的陸地方舟

“等到他們車子拿出來賣，補貼也退坡了，肯定掙不到。”上述人員一邊說一邊把我們帶向了陸地方舟的正門。“說實話，我們現在也基本處于停工狀態(tài)了，補貼退坡影響太大，基本上是虧本造車。我們現在就是等年底的乘用車出來。”

資料顯示，早在2004年之前，陸地方舟已經成功研制了我國第一臺油電混合混合動力客車。2005年成立陸地方舟，初期主要專注于小型場地電動車的研發(fā)，包括城市警察巡邏車、老年代步車、高爾夫球車等。

2012年，陸地方舟就開始參與國家純電動車項目組，其提供自主技術的純電動乘用車通過了工信部所屬國家轎車質量監(jiān)督檢驗中心標準試驗。

陸地方舟在商用車領域，分別在江蘇如皋和廣東佛山建設生產基地，其中在江蘇如皋的客車廠沿用了原有的如皋客車廠的生產資質，陸地方舟擁有6字頭的商用車資質。在2017年之后資質申請成功后，陸地方舟便擁有了“7”字頭的電動乘用車資質，產品體系基本涵蓋所有車型。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這兩個生產基地已然是天壤之別。2010年11月28日，“陸地方舟”項目在廣東佛山高明區(qū)隆重簽約。在接下來的時光里，事情沒有像高明區(qū)政府想象中的那么順利。

7年時間，陸地方舟在高明區(qū)的新能源項目完全沒有實質性的進展，而在如皋，陸地方舟卻依然是一張亮眼的城市名片。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我們參觀到了陸地方舟的展銷大廳，大巴、中巴、物流車、低速電動車、小型吉普車，尚未上市的新能源乘用車。

“今年年底，我們的新能源汽車就會上市，屆時會面向全國招聘新的經銷商，與之前做低速電動車完全切割開來。希望你能來參加。”

在這位工作人員的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這家企業(yè)和當地政府不一般的關系。

掛羊頭賣白菜

看到這里，青年汽車、陸地方舟、賽麟汽車，幾個中年男人在如皋這座歷史文化小城上演了一出魔幻現實主義的大戲，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我們，汽車還能這么玩。

但回到起點，不論是青年汽車的“空手套白狼”、賽麟汽車以超跑之名打造邁邁，還是陸地方舟的“低速電動車轉型”，始終沒有看到“氫”的影子。于是我們決定前往如皋之行的最后一站——氫能小鎮(zhèn)，也就是坐落在經開區(qū)大樓旁邊的一個汽車文化館。

值得注意的是，這座汽車文化館的房頂之上被冠上了賽麟的名字。在一個展示區(qū)里，我們親眼目睹了那輛南陽市委書記點贊被網友戲稱為“永動機”的水氫汽車。

在近距離的品味下，可以看到，公開展示的氫燃料電池及其組件是有南通百應能源有限公司提供、車載供氫系統(tǒng)由北京科泰克科技有限公司提供。除了車頭上那個青年汽車的車標，再找不到任何跟青年有關的地方。

按照如皋市政府發(fā)布的新聞，南通百應能源有限公司是一家專業(yè)生產氫燃料電池的企業(yè)，是國內少數幾家可以全方位生產與服務型企業(yè)。此前，正當南通百應為氫燃料電池產業(yè)化缺少資金犯愁的時候，浙江青年汽車集團聞訊趕來考察，決定投資合作……這才有了這輛水氫汽車。

文化館的講解人員說，“這個車前段時間是鬧了個新聞，是別人理解錯了，斷章取義。這是通過水制氫氣，靠氫氣……”我們及時打斷了他的陳述，就像前段時間媒體一同批駁的那樣，眼下這輛氫燃料電池汽車距離量產還差十萬八千里。

除了這輛水氫汽車，另外一個與氫經濟有關的單位就是不遠處的神華加氫站了。或許是級別不夠，神華加氫站在這天并沒有開放，等待著有參觀價值的那天。加氫站周圍已是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不像有專人維護的樣子。

不來如皋，你永遠不知道氫燃料汽車有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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