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未來汽車日報，作者：牛曉通

前往清華大學的路上，一向以嚴謹著稱的豐田汽車社長豐田章男沒有坐自家汽車，而是身穿沖鋒衣騎了一輛摩拜單車，還伸出大拇指拍照發微博。

今年4月，這位63歲的豐田掌門人在清華大學校園里駕駛一輛豐田86大秀車技，并在隨后的演講中宣布，2025年前，豐田將在中國推出10款純電動車。

這種態度很不“豐田”。在汽車行業，豐田是著名的電動汽車唱衰者，豐田高層曾不止一次公開表達出對電動化趨勢不感興趣。盡管豐田從1997年就推出了明星混動車型普銳斯，但純電動車在很多年里并不在豐田規劃之內。

但豐田沒有料到，電動化趨勢會在10年之內席卷全球，這家全球市值最高的車企巨頭也沒有逃過“真香”定律。

如今，豐田章男對中國的興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這跟豐田整體的戰略轉變不謀而合，畢竟中國已連續4年成為世界最大的新能源汽車市場。雖然他公開來華的次數并不多，但對于豐田而言，這位在新浪微博上擁有超過14萬粉絲的“網紅”社長，儼然已成為豐田與中國這個世界最大汽車市場溝通的一扇窗口。

同樣是在豐田章男到訪清華之后的這個夏天，由他執掌長達10年之久的豐田，對待中國市場的態度史無前例的熱切。

來源：豐田章男微博

中國市場的重要性日益凸顯

喜歡開賽車，偶爾乘地鐵和騎共享單車，自拍和美顏濾鏡玩得無比純熟，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出現在公開場合總是笑容滿面。隨著中文微博玩得越來越溜，認證資料上寫著“雷克薩斯Master Driver首席試車手”的豐田章男，在中國網友面前的“網紅”特質日益顯著。

從公開參加巴布森學院畢業典禮，到“直播”參加紐博格林耐力賽，豐田章男儼然已是頗為活躍的“重度網癮患者”。就連給豐田棒球隊現場助威，他都要發一條微博感謝大家對球隊的支持。在微博評論區，開玩笑催他抽獎送車的網友越來越多，還有人提議下一代漢蘭達推出五座高配車型。

但誰都看得出來，這位63歲的老年“網紅”醉翁之意不在酒。豐田章男及其麾下豐田汽車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聚焦于全球最大的中國汽車市場上。

自2009年上任伊始，豐田章男就明確表現出了對中國市場的興趣和野心。

2011年，豐田在江蘇常熟開工建設全球研發體系中最大規模的研發中心TMEC，正式將生產研發重心轉向中國，目的在于“推進豐田環境技術的國產化研發”，也是為了開發搭載國產混動總成的車輛。當時，豐田章男在開工儀式上直言：“中國最重要。”

這句評價，似乎成了豐田日后在中國一系列發展的伏筆。

2012年，豐田日本總部的中國部開始向中國搬遷，包括營業室在內的多個職能部門遷至北京，豐田在中國的決策和執行效率大大提高。

隨著時間推移，潛力巨大的中國市場，對豐田的重要性愈發凸顯。摩根大通發布的《全球汽車行業研究報告》預測，到2020年，中國新能源汽車銷量預計將達到全球總銷量的59%。

今年夏天，豐田密集地與中國企業建立合作，同時大幅加快在中國市場布局電氣化的步伐。6月，豐田宣布和全球多家電池廠家達成合作，其中包括目前在中國市場占據很大份額的寧德時代和比亞迪。7月，豐田和比亞迪簽約，雙方合作從動力電池技術的研發生產拓展到純電動汽車開發。此外，據日經新聞8月報道，豐田旗下的電池制造公司PEVE將在中國建立第四家混動汽車電池工廠。

這是豐田章男掌舵豐田汽車的第十個年頭，也將是豐田汽車電動化轉折的關鍵節點。畢竟在此之前，豐田可以說是汽車行業最大的電動化反對者。

在電動化浪潮中被甩開距離

面對如今笑容滿面的“網紅”社長豐田章男，恐怕很少有人會意識到，他和10年前掌權之初表情嚴肅、面容憔悴、幾乎每一次公開露面都是在鞠躬道歉的豐田家族第四代傳人，是同一個人。

2010年，豐田深陷“召回門”，豐田章男親自赴華，在北京的公開道歉會上深深鞠躬。

作為豐田家族第四代長孫，豐田章男從上一任社長手中接過的并不僅僅是一個享譽全球的汽車品牌。2009年，金融危機的余波還在全球范圍內震蕩，三大汽車制造集團（大眾、豐田、通用）當年全年銷量罕見地同時出現下降，豐田也遭遇了成立71年來的首個虧損財年。

內外交困中，豐田章男接過了這份傳承三代的重任，并開啟了帶領豐田艱難“調頭”的10年。

2016年底，豐田章男親自掛帥電動車發展部門擔任總裁，宣布全力發展電動車。他同時宣布，豐田的目標是從2020年起先面向中國市場推出純電動汽車，并在2025年實現全系產品電動化。

那時，電動化已成為汽車行業的主流趨勢，但對于一向對純電動汽車不“來電”的豐田而言，全力轉向電動化并不容易。

1997年，混動車型普銳斯面世，這款世界上銷量最高的混動車型，見證了豐田對新型能源的野心，同時也見證了豐田如何在電動化浪潮中被甩開距離。

從嘗試混合動力開始，豐田就對新型能源寄予厚望。但關于混動之后的下一個趨勢是什么，豐田此前的判斷是燃料能源。2015年開始，豐田向市場推出燃料電池汽車。在豐田看來，氫能才是真正的清潔環保能源，因此也希望汽車能源的發展從油電混合直接進入燃料電池階段。加之日本相關部門曾制定目標，希望在2040年在日本普及氫能源汽車，加深了豐田對氫能源的依賴。

但事實證明，氫能源在供給、推廣、維護方面成本遠遠高于企業和用戶可以承擔的范圍，至少在現階段難以大規模商業化推廣。

幾乎就在豐田嘗試燃料電池的同一時期，電動汽車的浪潮席卷全球。

2012年，第一批特斯拉Model S交付到美國車主手中，次年Model S便被Motor Trend雜志評為2013年度車型，擊敗了保時捷911和雷克薩斯GS等明星車型。2018年，特斯拉已經成為美國最暢銷的電動車品牌，Model 3占到美國新能源汽車全部銷量的39%，排名第二的豐田普銳斯僅有8%。

對于豐田而言，拒絕改變很可能意味著被時代甩在身后。

在豐田章男的全力推動下，2017年12月，豐田公布了一項關于電動化發展的長期計劃，宣布將從2020年開始，以中國市場為首加速電動汽車導入，并明確提出將爭取在2030年實現電動汽車年銷量550萬輛以上。今年6月，豐田汽車執行副社長寺師茂樹公開表示，現階段電動汽車的增長速度已經超出了豐田在2017年的預測，并宣布將之前550萬輛目標的實現時間從2030年提前至2025年。

從豐田在中國頻繁的電動產業布局，到2019年上海車展上展出的多款全球首發純電動車量產車型，中國市場都是豐田最重要的轉型寄托，中國市場對其電動化推廣重要性可見一斑。

憑借大刀闊斧的改革和及時扭轉戰略方向，豐田憑實力在中國市場重回舞臺中央。中國車市經歷28年連續增長后首度下滑的2018年，豐田在中國交出了147.5萬輛銷量的成績單，同比增長14.3%。可以說，對于豐田走出昔日陰霾、重拾輝煌，豐田章男的努力功不可沒。

今年4月在清華發表以感謝為主的演講時，豐田章男再次分享了他曾祖父的一句名言：“打開那扇窗，外面是很遼闊的。”

這將是一次充滿挑戰的轉變

2017年8月2日，豐田章男正式發布第一條中文微博，開啟了自己的“網紅”之路，在短短一天內圈粉3萬，成為重量級的“汽車大V”。兩天后，豐田汽車宣布和馬自達合作，聯手研發電動車。

然而，豐田汽車在電動化道路上動作頻頻，并不意味著豐田章男對公司的改革一帆風順。盡管已經有特斯拉榜樣在前，電動化也被公認為汽車行業大勢所趨，但對于長期執著于從混合動力直接過渡到燃料電池的豐田汽車而言，轉頭全力發展電動車難度非同小可。

幾乎就在豐田章男宣布全力發展電動車的同時，豐田董事長內山田武公開唱衰電動汽車發展。他2認為電動汽車的電池技術尚未成熟。而更大的阻力，來自整個豐田汽車多年來對電動技術的不信任。

從第一代普銳斯誕生開始，混合動力技術就成為了豐田的標志。占據全球混動汽車市場超過80%份額的豐田。出于對混動和燃料電池的執著，以及對純電技術的不信任，當全球汽車市場都在如火如荼地轉向電動汽車、AI技術、自動駕駛、車聯網等“新四化”時，豐田落后了不止一步。

更何況，如今的中國，面對豐田的熱情，或許已經無法作出同樣熱情的回應。

經歷28年的連續銷量增長之后，中國車市在2018年踩下剎車，迎來銷量同比下滑的一年。最新數據顯示，截至2019年7月，中國車市已連續13個月銷量同比下滑。業界普遍認為，車市發展已經進入了新的周期。

新能源汽車發展同樣沒有逃過大環境的影響。補貼退坡后的7月，中國新能源汽車銷量環比下滑47.5%，近乎腰斬。政策紅利幾乎消失殆盡，來自本土的競爭也愈演愈烈。在爭議聲中成長起來的蔚來、小鵬、威馬等造車新勢力，已逐漸樹立起自己的品牌形象。

當下的中國市場，和豐田章男第一次來訪時相比已截然不同。

但這似乎并沒有影響豐田章男帶領豐田轉向電動化的決定。2018年的國際消費類電子產品展覽會上，豐田章男在演講一開場就提到：“我們的競爭對手不再只是制造汽車，而是像谷歌、蘋果、甚至Facebook一樣的公司。”他直言，豐田的選擇是從一家汽車公司轉變為一家出行服務公司。

為此，豐田與Uber、滴滴、亞馬遜、必勝客等跨界合作，在自動駕駛技術以及物流配送方面展開合作，還特別推出了可根據不同場景進行定制的e-Palette電動概念車。

不管是轉型出行公司，還是擁抱電動化浪潮，對于82歲的豐田汽車來說，都是一次充滿挑戰的轉變。而執掌豐田長達10年的豐田章男雖已年逾花甲，但豐田還需要他帶來更多的想象力。

“我必須從改革公司文化開始，為未來打下基礎。”他說，“在我把接力棒交給下一代社長的時候，我希望這次企業文化變革已經完成，這樣他們就可以從第一天開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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