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小鵬汽車董事長兼CEO何小鵬用一場“驚世駭俗”的演講，來“慶祝”自己 All in 小鵬汽車一周年。

之所以用“驚世駭俗”來形容，一方面是因為何小鵬斬釘截鐵地將“智能汽車”視為新造車勢力的賽道，與蔚來的“用戶企業”、威馬的“全車互動純電動SUV”形成了明顯的戰略差異；更因為何小鵬、夏珩（聯合創始人兼總裁）、顧宏地（副董事長兼總裁）等人在半即興演講時的幾番話，在整個汽車圈引發了軒然大波。

智能感配置+傳統汽車≠智能汽車

中國整車廠只有四家在研發制造智能汽車：上汽、吉利、小鵬、蔚來

智能汽車的核心在運營，而不在制造

到 2019年底，計劃獲得約 300 億元融資

做電動車的，開電動車的連1%都沒有，我都哭了

電動汽車絕不是下一個汽車時代

......

左顧、中何、右夏

不管喜歡或者憎恨，這些話與之前的“一萬臺賭局”一樣，都成為了人們議論紛紛的焦點。

為此，我們今天上午還還來到小鵬汽車位于廣州岑村的總部，參與了何小鵬的單獨對話。那些被傳統車企朋友“口誅筆伐”的“常識錯誤”;那些在自媒體江湖“言之鑿鑿”的“抬高自己”；那些在朋友圈“目瞪口呆”的“300億”......何小鵬會怎么說？

品牌日還是“宣戰日”？

廣州塔二層大平臺發布廳，8月15日晚上20點30分，身著深色襯衫、腳蹬一雙黑色皮鞋，何小鵬站在了演講位上。語速很快、急促，偶爾會有一個停頓，左嘴角總掛著一點小弧度。

這是我第一次聽何小鵬的當場演講。沒看到提詞器，他側身過來時，眼神盯著臺下。后來小鵬的人說，他沒有排練和 Brief 過，完全是即興的。

作為一名 41 歲的“中年大叔”，何小鵬的身材保養得不錯，扎得有點緊的襯衫在揮舞手勢時，透出繃著的手臂肌肉。隱隱約約感覺，這與其說是小鵬汽車的品牌日，不如說是小鵬的宣戰日。在他 All in 剛好滿一年的日子。

因為，他在這一天，說了很多有爭議的話：

我發現汽車創業的毛利和凈利慘不忍睹。如果把合資車廠去掉、把政府資源支持去掉，我可以說今天中國所有的整車廠基本都不盈利。（而過去20年中國互聯網公司創造了奇跡）

我在媒體圈問過、在汽車研發圈問過、在北京科技大會上問過，甚至在詢問過一些專家，前后  6 次，但沒有一次超過 1% 的人舉手說自己每天在開電動車...我都哭了，自己不開電動車，能造出好的電動車來嗎？

塞班能上網、能下載能發郵件，但并不是智能手機。智能感配置+傳統汽車≠智能汽車。而在中國真正做智能汽車的整車廠只有四家：上汽、吉利、小鵬、蔚來。

特斯拉沒有為中國開放任何智能，無論是自動駕駛，還是互聯網能力....我實際上很有信心，中國最早的一批智能汽車用戶，應該來自于小鵬，因為小鵬是真正的把智能汽車做到普及化的。

給大家一個承諾，今天的媒體朋友們如果預定，在年底我們小鵬汽車開始交付的時候，如果你自己買自己開，在所有的折扣之外，我個人再送你們 5 個點的折扣。

我問過很多的整車廠、不少供應鏈，問你們車上自動泊車功能，有多少人用，使用場景怎么樣？沒有一個人答得出來，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這個功能賣給用戶再也沒人管了，這絕對不是一個互聯網公司，絕對不是一個智能汽車該干的事情。

當然，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首次代表小鵬公開演講的顧宏地

我認為在明年年底之前，我們可以利用小鵬汽車的生態和平臺去融一共300億的融資。

什么算是新賽道

小鵬們的這番話，在當夜傳出后當即引發軒然大波。“咄咄逼人”這句，已經算好聽的。

話難聽不重要，關鍵是在這些話中，能讀出什么來？

我想起了曾經在知乎參與過的一個論戰：為什么新生的汽車廠商都選擇純電動作為汽車動力源。一個高贊答案是：因為這是一條新賽道。

答主當時在文章中說，說新賽道，不是說純電車技術新，也不是說大車企們做不到，更絕不是純電動車比內燃機更好。而是純電動乘用車，其各個級別的車型，在市場上都是有待填滿的序列，是一條從狹長到開闊的新賽道。某種意義上，這是一群真正意義上的新物種，是食物鏈之外的新物種。

回答拿特斯拉舉例，談了蔚來、威馬的生存策略，也提及了小鵬，但在提出新賽道一說的同時，卻完全沒有提及智能。

在我看來，如果說 2012 年 6 月特斯拉推出 Model S 時，還是將純電動作為新賽道的話。那么當年 11 月，當特斯拉向全球車主（總共 2650 位）推送了固件更新時，一個更大的智能汽車賽道就已經出現了。

而在今天，如果還將新能源/純電動作為賽道，就好似 GPRS 時代的手機廠商，還拼命打造的塞班系統，注定會被時代淘汰。

智能汽車的“塞班”、遠見者三五年看清道路、沒有使用場景的自動泊車.....真正觸動行業、引發反彈和爭議的，其實并不是那些“有點沖”的話，而是當有些人還扭扭捏捏避談“智能汽車”時，何小鵬卻斬釘截鐵地說，只有“智能汽車”才是新賽道，“電動汽車或者新能源汽車絕不是下一個汽車時代”

他抹掉了“新能源造車”的未來路徑，抹殺了傳統車企言之鑿鑿的深厚“新能源技術積累”，揚言要從組織架構搭建、軟硬件協同、生態運營等各個角度，用全新的基因，構筑全新的企業，行走在全新的路上。

令人不安的是，從智能手機發展的歷史，從特斯拉走過的歷程和取得的成績來看，往往只有像這樣的“義無反顧”才有可能成功。

在 iPhone 亮相前 1 年的 2006 年，喬布斯曾對蘋果的實習生們說，“你們要對設計更加敏感”，他提到有兩個領域的產品設計“驚人的糟糕”：手機和汽車。

是到了需要改變的時候了。這也是我這兩天參訪當中，最深刻的體會。

回應一切

互聯網公司經常被人“懟”，在自帶流量的同時，他們也很擅長回應問題。

因此，當今天上午對話環節剛開場，何小鵬就立即回應昨晚最被爭議的兩個話題“智能汽車的核心在運營，而不是制造”、“中國只有四家廠商在做智能汽車”時，我其實一定不驚訝。

就這個話題，何小鵬講了近 10 分鐘，夠單獨開一篇的。完整回答，附錄在后面。關鍵點，我列在下面。

有關“運營與制造”

1、僅僅從PPT看是有歧義的，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智能汽車生態的核心在于運營，而不在于制造。

2、這里運營包括兩個方面：硬件廠商需要規范智能硬件的規范，并在相對一致的硬件規范基礎上構建一個運行和軟件平臺，包括類似 Appstore 的運營。

3、目前，大家都還處在從0到1 的過程。雖然說在汽車這樣的硬件領域，銷售為老大，然后才是運營。但生態的核心是運營，需要很多中國廠商一起來做，一起來規范。

有關“為什么中國只有四家廠商做智能汽車”

1、雖然很多汽車廠商都在做智能化的東西，但從“形、神、髓”的角度來看，（“形”就是宣傳的，“髓”是組織結構體系、是誰在做什么事情，以及誰去領導）來看，他們都沒有將核心放在大團隊自研上。

2、自研的關鍵點有兩個；是否定制或自研操作系統；是否自研自動駕駛。而中國很多整車廠，在這兩點上還是以合作為主、集成為主。硬件可以有很多合作伙伴開發，但軟件上有些一定要自己研發，才可能走向全球，滿足中國的智能汽車生態用戶。

3、而之所以說這四家，是因為這四家從組織體系來看，是真在干智能系統、自動駕駛，真想把一些車做出來。可能其他整車廠也在做，但他沒有看到或者說從組織結構上沒有看到足夠的內容。

而除了以上兩大核心問題，何小鵬在對話環節還透露了不少東西。

有關2019年交付量

“明年我們的規模在智能汽生態上面還是一個非常小的生態，但是我覺得已經夠數據的樣本能夠供我們去迭代跟前進了，就是數據的樣本夠了，我現在只能這樣答你的問題。”

有關創新的思考

“我在這里面看到了很多坑，很多人給了很多建議，但是我也踩了不少。所以在后面我還要不斷學習，所以我們基本上在智能制造領域不做創新，先學習。你不先學個5—10年，你憑什么超越，你不是吹牛嗎。但是在我們擅長的地方如何去思考以及逐步的融合，就是剛剛講的智能化，這是我們擅長的，但是我們要逐步融合，不可能明天就拿過來了，那也會掛了。為什么今天說小鵬汽車也屬于智能里面的第一步，還是剛剛開始，我們有很多想法根本做不動，有無數的問題，供應鏈的問題、安全的問題、成本的問題、時間的問題、研發能力的問題，這些都是問題，我相信其他整車廠都會看到這個問題，但是大家要有一個方向。”

有關融資 300 億

“Brian所說的300億，我覺得是這樣的，我們以前談的融資都是股權，股權融資很難，但是那300億里面因為他沒有拆出來，有基金的，這是我們后面要做的，有債的，就是銀行體系的，還有股權的，如果你把這三個拆出來，你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個挺現實的數字，但是把它加在一起你會覺得這個數字太大了。你看今天的整車廠他們在債，在政府資源，甚至在基金上的錢都很大。”

有關小鵬上市的問題

“我覺得起碼在2020年下半年或者以后，這個話我沒跟Brian商量。我覺得邏輯是什么？我覺得電動汽車今天還沒真正的開始，就是太小規模了，智能汽車更還在后面一點點。但是2020年我感覺既有客觀的邏輯分析，也有主觀的感覺，我覺得市場的教育，更多好的產品出現，政策的導向，更多一線城市年輕科技用戶慢慢的探索，我覺得在2020年的下半年開始，就像在2009年、2010年智能手機那個雛形的時候，今天還沒到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個是非常好的事，今天你說要新造車勢力賣出很多臺這個不現實，產品還需要雕琢，但是剛好市場給了我們這個時間，讓我們有時間去提高自己，讓我們有時間培養這個市場。”

不走“拼多多”模式

“我昨晚還和李學凌喝酒，我不同意李學凌的觀點......想把這樣一些車既做成低成本，又有一定的品質，維修又做好，又能夠把渠道做好，又能夠把規模做好，要考慮線下渠道的建設難度。拼多多他們都是線上。線上的“三流”（人流、現金流、物流），在互聯網領域里面現金流跟物流是非常簡單的，但是在汽車領域那么大一筆錢怎么用現金流打通，那么重的東西怎么物流，物流之后還有售后，還有服務，說老實話有很多基礎的依賴條件沒有做到之前，我們有很多體系的構建是會失敗的或者說很難。所以我們在考慮很多事情的時候先是考慮依賴關系，基礎架構，所需要的人，所需要的錢，所需要的時間軸，然后再來排兵布陣，這是做企業的邏輯。”

有關資金過冬

“我覺得今年，特別是第二季度末開始，中國內部的資金有很大的變化，目前來說美元資本還沒有到，我說的是海外的資本。我個人覺得明年上半年不是一個好年，包括我們，包括我們個人都要準備很多的錢過冬，如果有合適的投資并購機會也會去做一些事情，但是首先要自己足夠的穩健。

我覺得肯定有股權，有債，還有基金，另類資本只是基金，比如小鵬后面會考慮自己設一個基金，會去投資周邊的生態，基金里面投的錢會在出行、汽車制造、新的電子電器、新的自動駕駛行業里面有所動作，它既能夠支持我們，我覺得也有財務投資的價值。我覺得要把這300億這樣來看，可能這個錢就沒有那么多。今天在一個市場融一個比較大的基金，在美元上還是有可能性。昨天Brian那個數字寫的是2019年底，我覺得現在很困難，但是我們明年年底的時候，整個市場信心應該有所恢復，這是我個人的看法。”

半年內收購僵尸車企生產資質

“很好的問題，我半年后答你，你懂的”

有關一萬五千臺和十萬臺

“我覺得頂部新造車實力大概在一萬五千臺以內，擔心的都是品質問題，特別是軟件跟電的品質問題。到第二階段，一萬五千臺到十萬臺靠朋友圈已經不行了，要靠真正的銷售和品質的積累，這個的挑戰會更大。我跟李斌打賭就是我們要把品質做的更好一些......說老實話，前面的時候你總有一些朋友圈，總有一些哥們信你，你把品質做到一定的時候是交付得了的，但是你到了一個規模，到了一個更大的規模，這可不是靠現在的方式就能賺起來的，它必須是一個組織體系，而且要有方法論。我們在試，怎么用多種方式銷售，哪一種方法的轉化率好，哪一種方法的成本低、效率高，為什么不同城市的用戶用不一樣的方法更好，AI里面能產生哪里能力，好多事情要干。”

有關為什么要做CEO

“有一個我們的投資人，是DST的老大，他不同意我找一個CEO，他講了一套理論：把全球最近每十年前50強企業變遷拿出來給我，以及CEO的變化跟科研的變化。第一個是科研在里面占的比例越小的企業掉下去的比例高很多；第二個還是跟CEO相關，就是跟創始人，跟CEO，跟產品相關，所以他不建議我，他說你可以把其他部門給別人，但是CEO要自己扛著，能力不夠就自己學，時間不夠就少睡覺，所以多苦也要扛。”

有關新車和工廠的問題

“海馬的工廠是一個全新的工廠，合適的時候會請朋友去看看。肇慶公司預計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完成封頂，明年大概第三季度末一會開始來試生產....所以我們的第一款車或者說我們的A級車目前是放在海馬工廠來生產，明年會出一款B級車，會放在肇慶工廠，肇慶工廠剛好符合我們明年B級車的時間規劃跟制造的規劃，大概是這樣。我一直都認為創業企業盡量做減法，因為汽車本來就是超級復雜，你還要做一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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