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新能源汽車遭遇拐點，迎來了至暗時刻。企業家們靠什么力量“穿越風暴”？2019年12月16日，第十屆全球新能源汽車大會（GNEV10）在北京如約而至，主題是“重新定義汽車：偉大的船長”。

12月15日晚，參加GNEV10的數十位嘉賓，在“2019未來汽車開發者俱樂部冬季夜話”進行了閉門主題分享，這些“船長們”坦誠相向，為在風暴中的自己和同行，加油鼓勁，分享心得，并對一些關鍵問題進行了坦誠而激烈的觀點交鋒。

GNEV大會主席、第一電動網創始人龐義成指出，雖處風暴之年，但并不是漆黑一片。首先，2019年度最大的亮點就是出了幾款好車；其次是“智能電動汽車”這個品類在行業內部初步形成共識；再次是部分企業已經開始全流程數據化，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最后就是用戶互動和心智營造出現了新的思路和新的方法。

龐義成說，目前行業的主要矛盾是三個：第一，巨大的投資需求與有限的資金供給，這是最明顯的一個矛盾；第二，“智能電動汽車”這個新賽道能否確立，業內人士和外部人士在認知上出現巨大分歧，這是核心矛盾；第三，中國四五級市場的存量需求沒有得到更好的滿足。相對于前兩個，第三個矛盾比較容易解決。前兩個矛盾高度相關，解決得好，中國會出現偉大的企業和企業家，全球局面也會大變。解決不好，回到汽車工業延續百年的格局，美日歐繼續主導局面。

龐義成認為，穿越風暴，有幾個問題非常關鍵：首先是活下去，整個企業要凝聚于一點，砍掉與培養核心能力不相關的一切業務，并且敢于在風暴中逆勢冒險，在主攻方向上投入研發和創新，這是企業家精神顯示價值的關鍵時刻。

其次，電動化、智能化，這是大勢所趨，不可逆轉。但是在這個過程里面，必須解決一個問題，就是用戶心智的營造，不能自嗨，即用戶是不是真的認可“智能電動汽車”這個品類？這個問題至關重要。而用戶心智營造不僅需要優秀的產品，更需要符合中國國情的用戶互動方式，即和用戶緊密相連，和他們一起，從源頭開始，定義產品和服務。

最后，新的品類、新的賽道，需要全新的價值觀、方法論和組織形式來做支撐，而鍛造出這些，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以下為龐義成精彩演講實錄，經審閱，有刪改。

“未來汽車開發者俱樂部”是我們一個小組織，這個小組織發源于5年前的一次討論，就是“重新定義汽車”。那次討論有幾個人，鄭剛、張勇，后來還有沈海寅、李斌、李想這些人。我們當時就覺得這是一個全新的可能，希望能夠有一個特別融洽的私下聚會的形式，每年有幾次關門的聚會，大家在一塊聊聊心里話，在一起交流，這是第一點。

第二點，彼此之間可以尋找一些共同的價值點，去討論合作，或者是互通有無。一轉眼就走過了這么多年，很感謝很多老朋友一路的支持。

2019年是非常特殊的一年，從2013年到現在，應該是六年里最難的一年。但是，日子還得過，大家共同發起的愿景還要繼續往前推進，所以今晚這個聚會，我們還是要在這個方向上討論一下。

黑暗中的亮色

總體來說，雖然我們身處風暴之年，但并不是漆黑一片。在風暴之中，還是有一些亮色。

首先，2019年度最大的亮點就是出了幾款好車。假如這個市場每年都能出現幾款好車，那就說明這個行業在進步。

2017年，我們是把年度車給了榮威Marvel X，2018年給了蔚來ES8。2019年有兩款車值得看，一款是蔚來ES6，還有一款是廣汽Aion LX。我們覺得這兩款車是能夠反映整個行業目前水平的代表作，要比前兩年的作品有明顯進步。當然，比亞迪、北汽、吉利、上汽這些傳統大廠表現也不錯，比如北汽EU5今表現了在B端市場非常強勢的的統治能力，一款車干了這個市場將近一半的市場份額。

蔚來ES6和廣汽Aion LX這兩款車，之所以能夠做到這個水平，我覺得跟他們堅持正向的獨立研發有很大的關系。只有堅持從平臺級的正向研發開始做起，才有可能取得這樣的成績，這是2019年很大的亮點，向這兩個公司表示祝賀。

第二個亮點，就是“智能電動汽車”這個品類在行業內部初步形成共識。我記得兩年前關于智能化這件事可能還沒有這么高的呼聲，但是2019年的呼聲已經比較強烈了，大家認識到如果不能把智能化做起來，這條路最終不一定能跑通。當然，這個共識目前僅僅是行業內部，還是萌芽狀態，還沒有達到改變消費者心智的程度，消費端并沒有認識到已經有一個新品類出現了。對消費者來說，電動車就是電動車，不存在一個所謂的“智能電動車”，但我們覺得這個進程已經開始了。

第三個亮點，就是部分企業已經開始實現全業務流程數據化，這件事關注的朋友不是那么多，但這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轉折。特斯拉已經做到了從訂單生成到交付到售后，整個流程全部數據化。國內的企業也開始了，比如理想、蔚來和廣汽，這是非常重要的節點，說明整個行業已經開始真正向數字化轉型。

第四個就是用戶互動和心智營造出現了新的思路和新的方法。蔚來、小鵬這些新興公司在用戶互動和心智營造方面做了很多有益的探索。整個行業現在也都跟上了，每個公司都有自己的APP和社區，都開始設體驗店，除了大型的門店和體驗中心之外，也開始設一些中小型能夠貼近用戶的小門店。除了用戶觸達和品牌展示的意義，更核心的價值是產品定義和服務定義，從原點上開始和用戶在一起。我相信這個方法在未來的幾年里面，慢慢也會被行業共同認識。

主要矛盾：資金供給、賽道確立和四五級市場需求滿足

目前整個行業的主要矛盾是三個：第一是巨大的投資需求與有限的資金供給，這是目前最明顯的一個矛盾。

兩年前，我記得何小鵬當時說100億融資目標，2019年完成4億美元的融資已經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李想也一樣。現在蔚來處在一個非常關鍵的關口上，這個行業90%以上的人都在為它祝福，都希望李斌能夠完成這輪融資。

以這三家為代表的整個賽道現在對資金的需求是非常大的，但資金的供應又比較有限，這是目前的一個顯性矛盾。

第二個矛盾是“智能電動汽車”這個新賽道能否確立。2019年這個拐點的出現還是有些尖銳的，市場的意思好像是“只要你退補，我就跌給你看”，6月份補貼一退，7月份馬上就往下跌，中間有過一個月的小反復，總體來說是一直往下跌。雖然在5月間我們寫過一些觀察，預判市場會出現拐點，但沒想到會跌得這么猛，說明這個市場是非常不穩健的，它的基礎并沒有那么牢靠。

關于這個新賽道是否確立，目前業內人士和外部人士的看法出現了巨大分歧，我們認為這是核心矛盾。燒了這么多錢，新批了那么多產能，有沒有創造出新的價值？價值在哪里？

這個賽道能不能確認，第一個問題取決于油電差價怎么彌補。誰能解決油電對價的問題，誰就是幫助這個賽道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另一個問題是用戶能不能接受這個新品類。

目前為止，用戶對電動車這個品類的接受度是有問題的，大家看一看用戶在社區里的留言，總體來說它有好處，方便，但是對它的擔心也是很強烈的。充電不方便、掉電很快、殘值很低，覺得買這個東西是很不劃算的，這些用戶就集中在城市群里，這是中國汽車消費的主力用戶群。

怎么樣讓這個品類真正在主力用戶的心智中站穩腳跟？這是一個很大的課題，需要主機廠、產業鏈，包括社會化的各種力量，研究機構、投資機構、媒體共同努力。

除了成本的對價之外，一定要給用戶創造額外的福利，他才能真正接受這個品類。這個額外的福利在哪？目前覺得在智能化這一塊。能不能把智能化做得更好，讓用戶接受“智能電動汽車”這個品類，最后到所有的汽車都要智能化，我們期待在2020年看到更多的亮點。

第三個矛盾，是我這一年來跟主機廠的朋友一直說的一件事，就是四五級市場巨大的存量需求如何更好滿足。在中國不需要補貼，用戶完全認識并接受這個品類的市場就是在山東、河南、河北等省的四五級市場，這是已經成熟的市場。但是，在過去的一年里，主力產品不是很穩定，曾經在2017年、2018年北汽EC180占據了一個領先位置。但是因為補貼的原因，價格漲上去了，市場的總量就下來了。年初的時候，本來以為比亞迪e1和長城歐拉，可以重新把市場拉起來，但定價高等因素導致市場總量還是萎縮了。

目前這個市場沒有得到非常好的滿足，總量相比前幾年在萎縮，這是很遺憾的一件事。本來我們可以看到一個中國獨有的完全市場化、自然生長的一個市場，期待它在2020年能顯示出自然生長的力量。

這三個主要矛盾里，第三個相對簡單，相信主力廠家2020年一定能夠推出有高度性價比的A00級或者A0級的產品去滿足需求。前兩個矛盾高度相關，解決得好，中國會出現偉大的企業和企業家，全球局面也會大變。解決不好，回到汽車工業延續百年的格局，美日歐繼續主導局面。

靠什么穿越風暴？

今晚這個討論有點意思，因為有交鋒。

第一，有觀點認為2020年市場會非常樂觀，預計150萬輛甚至到200萬輛，但是也有人跳出來表示反對，說砸了幾千個億進去，最后扶持出來到底是誰還不知道，是一個很巨大的遺憾。

第二，有人說“智能電動汽車”這個品類已經出現，也有人站出來反對，說這個品類可能不存在，因為所有的電動車都會智能化，這個品類有什么意義呢？

第三，關于造車新勢力，有一些人對他們寄予很高的期望，也有很多人覺得他們不能成氣候。

第四，關于A00級和A0級，有觀點認為非常值得關注。也有人說沒什么看點，因為看數據A00在萎縮，A級在放大。

第五，關于磷酸鐵鋰電池和三元鋰電池，誰的機會更大？

今天晚上，幾乎在每一個觀點上都有交鋒，這恰恰是高質量討論的一個表現，向各位的坦誠表示敬意。

2018年的大會主題叫做“穿越時間的迷霧”，2019年大會的主題叫“穿越風暴”，我們現在正處在風暴之中，因此有混沌是很正常的。

我個人認為，穿越風暴，有幾個問題非常關鍵：第一是活下去。

活下去有條件，要有吃的，要有水喝，可能還要保持必要的基礎通訊跟外界聯絡，這些都是活下去的前提。但活下去可能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就是內心的意志。少年π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那只老虎，沒有那只虎在他身邊，他一定死了，早就被茫茫大海淹沒了，所以這只虎就是他內心的欲望和意志。

企業家精神在穿越風暴的過程中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定海神針”，對未來有堅定的方向感，在黑暗中保持樂觀。并且找到自己的核心優勢，帶領團隊凝聚于一點，砍掉與培養核心能力不相關的一切業務和組織。

在這個時候，我們就更容易看出哪些企業未來有機會，他敢于在風暴中逆勢冒險，在主攻方向上投入研發和創新。本來就已經掙扎活著的時候，還敢去為未來下賭注，這樣的公司才可能能穿越風暴，這是體現企業家精神的關鍵時刻。

第二，不管外面怎么看，電動化、智能化，這是大勢所趨，不可逆轉。但是在這個過程里面，必須解決一個問題，就是用戶心智的營造，不能自嗨，用戶是不是真的認可“智能電動汽車”這個品類，這個問題至關重要。這有賴于優秀的產品出現，也有賴于現象級的企業出現，兩者要結合起來才可能。我個人非常期待的一個謎，到底哪家公司會成為中國的特斯拉？這個具有領袖氣質的公司在哪里？也許經過這次風暴，有機會確認出偉大的公司。我們必須意識到，用戶心智營造不僅需要優秀的產品，更需要符合中國國情的用戶互動方式，即和用戶緊密相連，和他們一起，從源頭開始，定義產品和服務。

第三，新的品類、新的賽道，需要新的價值觀、方法論和組織方式做支撐。2014年以來，席卷全球的這場資本泡沫，就是資產流動性過剩，確實讓很多人拿到了錢。拿到錢以后，就不冷靜，就大干快上地跑。我自己做一度用車項目，犯了很多錯誤，從戰略決策，到用人、管理、資金規劃，這種錯誤在每一個車企身上都可能會犯。今天你所承擔的困難和痛苦，就是為你所犯的錯誤買單。這些錯誤的本質是什么？我覺得，是沒有正確認識這個賽道的巨大、豐富和完整，也沒有正確認識自己。有時候即使你認識到了，也跑不出來，因為你缺乏一整套的方法論和組織方式去支撐。從這個意義上說，鍛造出符合時代需要的價值觀、方法論和組織方式，是需要付出巨大成本的，只有少數幸運兒能做到。

李想前兩天給我算了一筆賬，他和李斌、何小鵬三個人，每個人投進去的錢都超過了2億美元，他說至少我跟李斌是All in（全押）了，把家里的籌碼都扔進去了。他們是真的拿著身家性命去為夢想拼搏。

這讓我覺得，和這些勇敢的、真誠的、追求生命自由價值的人，在同一個時代的洪流里面共同做點事情，不管成與不成都是很幸運的。

編輯：趙杰

關于未來汽車開發者俱樂部

未來汽車開發者俱樂部是中國最具影響力的汽車產業俱樂部之一，其宗旨是開放、眾創、共享，已成為未來汽車開發者（包含技術團隊、企業家、投資家）的大本營和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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