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有很多種不同的用戶的需求，不同的可能性，同樣可以成為我們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品，成為一個成功商品全新的機會，而非像以前一樣一款非得賣到幾百萬輛或者上千萬輛才算成功。”常冰認為設計的成功與否不能再以銷量來衡量。

8月11日-13日，2020年第十二屆中國汽車藍皮書論壇在武漢舉辦。在第三天論壇上，合眾公司副總裁兼設計中心總經理常冰發表了《汽車設計的方向與執行》的主題演講。

以下為演講實錄。

各位朋友、各位嘉賓，大家下午好！我是來自哪吒汽車的常冰。今天下午我給大家分享的主題叫做“汽車設計的方向與執行”。

“方向”與“執行”這是兩個普通的詞匯，但它在汽車設計領域有些專業的所指，我想通過對兩個詞的分析跟大家分享一下關于目前汽車設計的感想。

大家知道一個優秀的汽車設計是可以代表一個品牌，甚至代表一個時代的。給大家看幾款車的照片：歷史上有很多非常經典的設計，這些設計完美的解釋了優雅、活潑，包括未來夢幻的想法設計。應該說這些設計不僅僅代表了美學上的高峰，更代表人類關于工藝產品不同的理解。

現在汽車設計理解是什么樣？這是一款法拉力，另外一款蘭博基尼，如果把它倆綜合在一起，大家會發現不同的品牌關于運動、關于速度的解釋其實是差別并不大。但如果時間倒退十幾年，關于速度和運動有很多不同的解釋。

大家會發現以前大家對于運動車，對于超級運動車有著非常不一樣的理解和解釋，更加是一種百花齊放的狀態。當然了汽車設計的確受到很多約束和限制，比如說法規的限制，這個在座的各位都比較清楚。2013年時出現了新的行人碰撞法規，這個法規出現以后瞬間幾乎所有的車頭都變平齊了，我們汽車設計受到法規約束比較明顯。

另一方面現在的汽車設計對軟件、對工具的依賴變得更嚴重了。大家以前的用手工來做設計的內容和戰斗比例相對來說變少了，我們更多使用軟件設計。大家知道全世界的汽車設計使用軟件就那么幾種，具有很強的壟斷性和單一性，它多多少少會使我們設計作品逐漸變得單一和相似度，因為受它的影響。

如果說現在很多主流車型尤其是比較走量大的車型，呈現出兩輪狀態的話。以前我們看一款車成功的設計，很遠就能分辨出這款車個性和不同。如果現在車如果離得距離遠，真的很難辨別。以前辨別兩款車會發現有很多不同的樂趣，現在做辨別時就很難。

另外一個關于概念車設計的這個詞，內容發生了一定的變化。除了我們傳統的比較前瞻的概念車之外出現了新的類別，這種概念車更像是一個量產車型的預告板塊，這個是其中一個例子。這種做法本身是無可厚非的，它是一個商業運行的方法，但是多多少少降低了公眾對于概念設計這個詞的期待。

我們不妨回頭看一下90年代的概念車，那個時候的概念車跟量產車幾乎沒關系，甚至90年代的量產車型出現完全不同的資態，互相之間的相似度離得比較遠。更不要說汽車法規非常少，汽車成本又非常高，受到約束非常少的時代更加自由。50、60年代也一樣，這是大家非常熟知的經典作品。

這種情況會讓人們產生一種疑問，假如在汽車誕生150周年，也就是2046年時我們再舉辦一次汽車評選比賽，這個比賽以審美和前瞻的程度為主要偏舍維度，21世紀的作品還有多少可以選入這個名單？會不會一多半仍然是之前20世紀里邊的作品？

問題出在哪里？可以簡單的分析一下。其實我們現在做的大多數的設計更像是在一堆五角星中選一個不胖不瘦的，選完五五角星之后會對它做變形，做三維化，但無論如何它都是五角星。有沒有可能我們做一個四角星或者六角星或者根本不做角星形狀而是做完全不同的形狀。這種變化是方向與執行的區別，左邊是方向不同形狀代表不同的方向，而右邊做的非常細微的工作是執行。

方向的工作由決策者來完成，需要決策者洞察和遠見。執行是設計師通過組織和流程可以做得很好。現實中難免還出現一些混淆，比如說決策者關注細節，設計師想的問題太大。

再舉一個例子，關于風扇。這三個風扇是完全不同的三個類型，但這個類型不是設計師造成的，是不同的架構、不同方向和不同思路造成的，即使細節做得不夠完善。比如中間這款跟左邊完全不一樣，這是方向的差別。

而所謂執行的差別，比如兩部尾燈的燈距的差別，但實際它的差別意義并沒有那么大。設計師都知道這種細節的差別并不會對整車性格造成太大的影響。這個細節相似并不會導致大家對于整車的判斷而覺得整車是相似的。另一方面執行力很多細節事情是非常耗功夫的事兒，哪怕是一個簡單的LOGO，里面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如果讓所有人都參與到這個過程當中來，其實是一個人力巨大的浪費，而且不一定提升設計的品質。

也許有的人會講了，可能正確的方向或者最合適的方向只有那么一兩種，我們沒有辦法去選擇更多的方向，所以才在執行的階段投入這么多，關注這么多。關于這個觀點我自己一直有個疑問，到底是因為合適的方向太少，我們不得不這么做選擇，還是說我們作為創造產品的這一方提供的選擇太少，導致用戶沒得選，才導致這個問題出現。

再給大家看一個例子，這款車是國內富人們的第一選擇，但真的因為這款車太優秀別的產品完全比不上嗎？假如有這款不同的產品參與競爭是不是結果不一樣？所以這里是有些疑問的。

用戶的選擇當然很重要，但是實際上我們回顧一下歷史，歷史上只有這款UTE的車型，單排的皮卡而且是一個轎車的底盤實現的這款車型，在歷史上是由用戶直接提出創意和創造的車型，但是這款車型在澳大利亞仍然很盛行。

除了這款之外的其他所有車型，比如MPV、城市化的SUV，這些車型的創造都是由設計主動創造的，而非用戶提出來的。也就是說換言之用戶的需求無法把需求和具體的作品、具體的車型或者設計的具體方向完全對等起來，這期間工作還需要設計師來做。

除了前邊創新成功以外還有不太成功的，比如這款車它把小型敞篷車身和小型越野車底盤結合在一起，它的銷量不是很大，但是在設計范圍內它非常有創造力的創造。

這些不同的創造有的成功有的不成功，這個成功限于商業化，不管他們賣得多與少都是在設計上非常必要的嘗試跟創新。我們不能因為大部分人喜歡某一種東西就只做那一種東西，如果這樣做的話會把我們路越走越窄。

我們舉個簡單類比的例子，比如蘋果手機這是非常受大家追捧的產品。一直有人說，也許將來的汽車就像蘋果手機一樣出現一個全新的產品可以殺掉其他所有傳統的手機或者傳統的車型，會有這樣的可能嗎？反正現在很多人不再用蘋果手機，特別在中國。雖然蘋果用戶量很大，但是我們自己的品牌也在茁壯的成長，他們提供完全不同的設計和思路，也獲得了自己足夠的空間。

另外一個是關于微信，微信是一個非常好的工具，它非常強勢地霸占了我們成年人溝通的世界，但是因為成年人都在用，所以導致年輕人不再用微信，他們選擇QQ。說明不同用戶需求不一樣，期望用一種產品滿足所有人這是非常難的事兒。

說到朋克，朋克這個東西本來是比較老的一種玩法或者比較小眾、另類的，但是現在年輕人對這個東西非常關注。他們對朋克賦予很多新的內容和含義，這個游戲是剛剛推出來的游戲非常火，也是以朋克這種風格來設計的。包括我們大家熟悉的抖音的符號跟這個風格也很相似。

我們從朋克這種比較傳統、比較古老的風格來引申的話會提到古典車或者關于復古設計，復古設計并非懷念過去，而是復古思路一直是汽車設計創新的重要思路之一，這是大家熟悉的幾個賽事，在此賽事里汽車設計是非常重要的參與者，需要經過關于古典車的臨摹和學習。左邊的照片是中央美院的王教授來談老爺車設計。

古典車設計在新能源車變得越來越多以后呈現新的面貌。比如2017年本田推出的電動車設計是完全復古的風格，它是非常成功的。

國內自主品牌也在嘗試這種風格，目前看市場反應非常好，復古的風格反倒獲得年輕人的喜歡。

如果說剛才復古的風格是我們關于車型創新設計不同的方向選擇之一的話，還有一種方式如果我們在一個傳統路線上做一些小的裝飾的話，比如在五角星上加一個小小的點也會出現新的方式，這個在汽車行業里做的改裝設計。

改裝設計在售前階段涉及到很多非常現實的問題，比如零部件組織、訂單管理、訂單交付，在中國做得比較少，而且中國的消費者能夠忍受等待地周期只有兩個月，不像歐美成熟市場等6個月，等非常有個性的車。 所以改裝設計在中國售前環節是比較弱的，但是從去年開始改裝法規發生變化允許適度的改裝，導致主流廠商已經成立了專門的改裝公司開始做這塊業務，這是非常行之有效的方式，以低成本、快速度實現單一設計不同的變化。

舉幾個例子，日本車的例子，日本在這方面做得非常成功，幾乎車身每個零件都可以實現非常豐富的選擇。

用戶的改裝這個世界這么豐富，也許有人會問我們能不能讓用戶來直接做設計？這樣的話能最大程度貼近用戶的需求。我個人的感覺不太可行，為什么？

舉個例子，我們看一看我們所生活的世界的環境，比如說公共的園林建筑、商業建筑、公寓樓還有交通規劃包括里面非常細小的外觀，公共空間、飯館以及家里的空間還有長時間需要停留的汽車內飾，這些所有環境幾乎構成了生活中主要的外部氛圍。

所有這些類別的設計門檻都相當高，不管法規方面還是技能方面都有非常高的門檻，所以用戶無法直接參與，正因為如此，所以這些設計水平都保持比較高的水準，只有每個人的家居設計是高度自由、高度個人化，而且完全符合個人用戶需求的領域，但這個領域的設計也是最糟糕的。

我舉的比較典型惡俗的家居裝修風格，它做得非常糟糕，說明設計的工作由專業的人來做，不能因為它可以滿足用戶需求完全讓用戶做主。

70年代汽車提出有計劃商品廢止，基于此理念行業創造了年型、改款、換代，用這種理念引領汽車消費引領了幾十年。在這幾十年里面，我們通過目前用戶的反應，通過我們自己的體會明顯的感覺到這種幾十年前的理念很可能已經不太合適了。

剛才舉了一些例子，復古的、改裝的包括我們強調這個事情不能完全讓用戶來代勞，新的方式究竟是什么樣？或者說我們以前用那樣的理念來引領消費，在未來我們是不是應該有一種新的理念和方式再次讓設計可以引領消費？我相信有這種可能，但是可能是什么樣子答不上來，需要這個行業一塊努力。

我在演講的最后，給大家再重復的舉這么一個例子。去年年底發布的CyberTruck，這款設計深深的沖擊了我自己的設計觀。當時有很多人開玩笑，本來想要設計成左邊的樣子，后來有人說因為離發布會只有一周的時間了，馬斯克讓設計人員快速加班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還有人說因為象素不夠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不管怎么樣，就像小視頻里邊這款皮卡把我們傳統的皮卡完全拉下了完全不同的時代。這款車的設計有很多人不喜歡，包括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也覺得很難接受，但是真正的想一想這個作品設計什么樣子并沒有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它預示著完全不同的方向。

可以用一個數據來說明，這款車發布第二天訂單達到15萬，三個月后訂單達到53萬。這個數字對于成功產品來說這個數字還是比較小的，但是我們即使把53萬打一個對折即便是20多萬的訂單，也完全可以讓一個設計作品成為一個商業上非常賺錢而且非常成功的商品。

也就是說未來有很多種不同的用戶的需求，不同的可能性，同樣可以成為我們作為一個工業設計品，成為一個成功商品全新的機會，而非像以前一樣一款非得賣到幾百萬輛或者上千萬輛才算成功。

我們相信未來不同用戶自我表達和分化會給設計全新不同的機會。以上就是我的分享，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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